
金角湾的晨雾尚未散尽,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的起重机已在轰鸣中启动。一艘来自广东的货轮缓缓靠岸,满载的集装箱将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运往莫斯科,这个被中国人称为“海参崴股合网”的远东城市股合网,正在成为欧亚贸易的新支点。
而就在五年前,这里的码头冬季常因结冰陷入半休眠状态,港区人影稀疏,与今日的繁忙景象判若两地。
图片股合网
历史枷锁与地理困境:一座“本不该”繁华的城市
从先天条件看,海参崴几乎集合了所有发展劣势:它偏居俄罗斯远东边陲,离莫斯科9300公里,几乎相隔半个地表,只算是这个庞大国土的神经末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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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前,官方统计海参崴人口从苏联解体前的100多万,已经流失到仅剩60万,相当于我国一座县级市的规模。
因为苏联解体后,远东地区就业艰难,大量居民西迁至俄罗斯欧洲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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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海参崴的冬天
作为港口贸易型城市,海参崴港也并非天然良港。
每年有长达110天的冰封期,迫使港口依赖破冰船维持通航,运输成本陡增;
夏秋季节频发的浓雾更让航行风险倍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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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深远的历史伤痕在于,这座城市在1860年的不平等条约后,脱离清廷管辖,苏联时代又因军事保密需要长期封闭,直至1992年才重新对外开放。
冷战时期,它作为苏联太平洋舰队总部被严密封锁,经济发展完全让位于国防需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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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太平洋舰队总部
若按常理,这座被遗忘的冰港似乎注定沉寂。
但近几年,这里却突然刹住了衰落的脚步。人口逐步攀升,房价和消费水平上涨,饭店排队,酒店难订,城市里堵车越来越严重,贸易港口也日渐繁华。
这与西伯利亚广袤大地逐步无人区化形成鲜明对比,是什么,让海参崴突然实现逆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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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海参崴酒店的价格近几年越来越贵
逆袭原因一:离莫斯科太远,离海参崴太近
俄罗斯作为全世界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,其17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人口主要集中在莫斯科-圣彼得堡200万平方公里的核心区。
从远东地区到核心区,要跨越整整9000多公里的距离,主要有三条途径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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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西伯利亚大铁路
一是西伯利亚大铁路,要“郭德纲、郭德纲、郭德纲……”十几天才能到,铁腚之旅,凡人之躯难以抵抗;
二是坐船,需要跨越马六甲海峡、苏伊士运河、直布罗陀海峡、巴伦之海……直奔环游地球的节奏;
三是飞机,机票掏空牛马们半个月生活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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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对于远东的年轻人来说,自己的家乡空心化严重,承载不了年轻人的梦想,去大城市成为唯一的选择。
俄罗斯的大城市并不多,首选自然是莫斯科和圣彼得堡,次选远东,但除了海参崴几乎没有大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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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斯科太远,且生活压力太大;海参崴,生活压力适中,正好顺路。
于是,大量的远东小镇青年涌入到海参崴,带来了供给,也带来了新的需求,这就是西方经济学课程里面经济发展的标准模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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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袭原因二:离俄罗斯太远,离中韩日太近
我们国家右侧通行,路上跑的是左舵车(驾驶位在前排左边);英日等国左侧通行,路上跑的是右舵车(驾驶位在前排右边)。
俄罗斯和我们一样,右侧通行,路上跑的也基本是左舵车,但海参崴除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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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参崴右侧通行,但跑的却都是右舵车。也就是说司机也是坐在前排右座,靠右行驶,老司机都知道,这种车开起来视线盲区非常大,有时候甚至得探出半个身子,才能准确判断路况。
海参崴,为什么要选择有风险隐患的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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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这些车,来自于旁边的小日子。
俄罗斯大部分车从欧洲进口,因为很多标准和欧洲是一样的。但是海参崴离莫斯科太远,离欧洲更远,进口路途遥远且运费极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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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并不代表在海参崴就没有便宜车开,这里离小日子太近了,所以路上跑的基本都是日系车。
但有一个新的问题,俄罗斯对日关税很高,正规渠道的日系进口车,价格高的离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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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参崴在这一点上非常灵活,大部分日系车是“私”过来的,连关税都没有。
随着整体经济的下行,务实的海参崴老百姓,认为能开的、便宜的车,才是好车。至于俄罗斯国家(联邦)层面对日是啥政策,那就呵呵了,毕竟莫斯科太远,但小日子太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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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的道理,在海参崴的超市里,有大量的中国商品,有的超市这一比例甚至超过90%。
金角湾畔的Sportivka市场里,“老乡,来吃饭!”的汉语招呼声此起彼伏,中餐馆与义乌小商品店铺遍地开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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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性价比远高于莫斯科的商品,是海参崴繁荣的催化剂,带动了汽车、能源、轻工贸易、餐饮等多个行业的发展,为普通老百姓带来了收入,提高了消费能力,刺激了城市的涅槃重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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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袭原因三:与欧洲地缘变局下的战略转身
2014年克里危机后,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迅速下降,西方制裁使俄罗斯加速实施“向东转”战略。
而当2022年俄乌冲突升级,俄欧局势更是骤然紧张,欧洲市场彻底关闭,俄罗斯当局将远东开放推向高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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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参崴一夜之间从国防前哨变为经济前沿,它不仅是俄罗斯通往亚太的海上门户,更是突破西方围堵的生命线。
太平洋舰队基地仍在运作,但军港与商港已实现分区共存,民用码头吞吐量突破1000万吨/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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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6月1日,俄罗斯宣布对我国重新开放海参崴港,允许其作为内贸货物跨境中转口岸。
此前,黑龙江、吉林的货物需陆运1000多公里至辽宁港口出海;如今通过绥芬河铁路直达海参崴,运输成本直降30%。
仅十个月,远东联邦区与亚太贸易额激增10%,达到470亿美元。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海参崴。
俄当局甚至提出“将海参崴建成亚洲的旧金山”的愿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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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袭原因四:俄乌冲突背后的畸形发展
俄乌冲突爆发后,很多俄罗斯的富人担心资产和投资的安全性,将部分原本用于投资核心区的资金,向东转移。
但如前所述,远东地区气候寒冷,分布大片的无人区,能有点投资机会的,也就是海参崴。
这些转移投资的老莫,迅速拉高了海参崴的消费能力和需求,原本空置无人的房子,也都被抢购一空。甚至近几年还开发了好多新楼盘。
海参崴的繁荣,还有一个推动因素,就是俄乌冲突的抚恤金。
随着冲突的不断持续,前线兵源紧缺,俄军方开出了优厚的待遇和抚恤条件。这对远东地区的年轻人来说,是莫大的吸引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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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在俄乌前线,来自远东、高加索和西伯利亚的军人比例非常高,同样阵亡比例也是如此。
这些军人一旦阵亡,家属可以拿到大笔抚恤金,但同样也失去了家里的“顶梁柱”。
家属们在小城市很难找到薪资不错的工作,这笔抚恤金刚好支撑他们来到机会更多的海参崴谋生。这也进一步推动了海参崴畸形的繁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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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西伯利亚铁路的汽笛惊飞金角湾的海鸥,那些曾被封存在军事地图上的海岸线,如今正被集装箱货轮的航迹重新描绘。
当破冰船犁开春日的第一道浮冰,海参崴港的塔吊又将拉起一箱发往欧洲的中国制造,这条穿越北纬43度的弧线,正在缝合一个分裂的世界股合网,并完成自身的都市化逆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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